三十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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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五
話音剛落，隔壁組便傳來一陣騷動。
好些人交頭接耳，後來幹脆發展成大聲密談。
“從沒見過才來一周就離職的實習生。”“離職？那是被開除了！”“是嗎？雅克布這麽兇殘？”“你第一天認識他啊？”
一片喧鬧中，提姆陰惻惻地從雅克布辦公室出來。
沒有朝任何人多看一眼，他徑直走回工位，從桌子底下嘩啦抽出一個碩大的棕色紙板。
撕拉一聲，他扯開一條透明膠帶，幹脆利落地將箱子底部封上。
拉開抽屜，把裏面東西一股腦地倒進去，又是撕拉一聲，他快速把箱子頂部打包封好。
然後，甚至沒有朝小琪的方向看一眼，提姆頂著眾人灼熱的目光，沈默地走向門口的電梯間。
“提姆……”小琪不由得叫了一聲，視線焦灼地追著他沈默的背影。
眾人立刻紛紛回頭，各色目光交織成網，將她牢牢撲住。
小琪瞬間僵在原地，臉上有些發燙。
此時此刻，她的首要任務，是維持住諾娃對她的好感，而不是多管閑事。
如果她和提姆顯得太過親近，有可能會被拖下水。
耳麥裏，張黎明聲音十分克制，但小琪能明顯趕到他的不耐和冷淡：
“趕緊回去工作，別忘了我們還有正事要忙。”
-
當晚，小琪來到IPP在舊市的辦公室，參加伽瑪行動每月一次的例會。
因為絕大部分參與行動的人都行程繁忙，所以真正能準時參會並且從頭聽到尾的只有小琪、提姆、張黎明，外加幾個資歷尚淺的後勤人員。
這次例會，小琪很意外能看到提姆。
按照IPP的慣例，如果在行動中失敗，會被立刻遣返，這樣可以將影響降到最低，也可以盡快對相關人員展開調查。
所以，偌大會議室中，當小琪看到提姆落寞的背影時，不禁脫口驚叫一聲。
提姆緩緩回頭——幾天沒見，他眼窩更加凹陷了，眼底的烏青濃得好像剛被打過一樣。
他嘴角向上提了提，似乎是在笑。
“晚上好。”提姆簡短地打了個招呼。
小琪一屁股坐在他身旁，關切問道：“你還好嗎，怎麽沒回去？”
提姆無奈聳了聳肩：“沒接到命令。”
其實一切也是不言而喻的，提姆之所以還沒被召回，大概率是因為吉姆怕兒子告發他，所以想方設法把提姆留在舊市。
二人還沒說幾句話，張黎明便大步走了進來。
——看到二人的那一刻，原本和顏悅色的臉立刻變得冷若冰霜。
他大剌剌坐在小琪身邊，語氣冷淡：“諾娃的論文看完了麽。”
小琪眉頭緊皺：“還沒，又不急在這一時。”
“你以為我們時間很多麽，沒看完論文，就趕緊回去看，別在這裏耽誤功夫。”
小琪眉頭一挑：“耽誤功夫？你的事忙完了麽，幹嘛在這裏和我們講話？”
張黎明壓著火氣，盡量心平氣和地說：“小琪，伽瑪行動對你很重要，這點不用我告訴你吧。”
“以後無論是找工作還是去進修，你都需要這份履歷。”
“所以，要以行動為中心，不要被個人感情幹擾。”
望著張黎明嚴肅異常的神情，一股火騰然從小琪心底冒出。
好在這時，IPP在舊市的最高負責人傑克走進了會議室，宣布例會開始。
當晚，小琪來到張黎明辦公的地方，按照計劃，二人要討論一下諾娃回覆的郵件。
張黎明的辦公室大概二十平米，不大的區域裏，一張寫字桌幾乎占據了全部空間，上面整整齊齊摞著各類文件和書籍。
“今天上班累嗎？”二人進門後，張黎明問道。
說著，他走到飲水機旁，拿出兩個紙杯。
“還行。”小琪簡短答道。
咕咚咕咚，礦泉水快速跌入紙杯，望著張黎明弓身的背影，小琪大著膽子說：
“學長，我們幫提姆做點什麽吧。”
“你也看到了，他看上去真的很糟糕。”
“就算不能幫他擺脫心魔，最起碼，我們可以多和他說說話……”
啪的一聲，張黎明把水杯重重砸在她面前的桌上。
擡起頭時，他的目光異常陰沈，發出的聲音也有些沙啞：“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是你自己。”
“下一步的行動計劃，最終的暗殺方案，以及之後你如何脫身，這些東西，你都考慮過麽？”
小琪撇撇嘴：“我當然思考了，可是，離最終的行動還有一段時間呢。”
“而且，提姆是我的朋友，也是伽瑪行動的重要成員，我們難道不應該關心他嗎？”
張黎明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又陰沈了一個度，白熾燈從頭頂照下，在他眼底堆積出一片陰影。
輕嘆口氣，他微微仰身，後背靠在桌沿，再次開口時，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：“提姆，提姆，你從一開始，就三句話繞不開他。”
“他對你來說，就那麽重要？比行動的成功，比你個人的前程，都要重要？”
“小琪，你不是拎不清的人，應該分得清主次。”
“我苦口婆心勸了那麽多次，可你還是執迷不悟，這不像你的為人。”
“小琪，你和提姆，真的只是朋友？”
最後一句話無異於一枚炸彈，瞬間將所有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東西炸裂開來。
“張黎明你什麽意思，”小琪生氣的時候，幹脆對他直呼其名，“我和提姆是不是朋友，和你有什麽關系？”
“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們倆之間的事情？”
本來斜倚在寫字桌前的張黎明聽了此話，後背立刻繃直，眼神裏也帶上了幾絲刀鋒般的淩厲。
“你們兩個是什麽關系，我根本不關心。”
“我只知道，你如果對他太過關心，只會阻礙伽瑪行動。”
“任何時候，都不能讓個人感情幹擾行動。這個道理，你不明白麽？”
在張黎明看不見的地方，小琪的五指悄然攥緊。
“那你的意思是，我們就應該坐視不管，見死不救，任憑提姆消沈下去？他這個樣子，對我們的行動有什麽幫助？”小琪反唇相譏。
“你是榆木腦袋嗎，為什麽還是沒懂？”張黎明非常無奈，“提姆已經自我放棄了，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帶著情緒參加行動。”
“你有沒有想過，這個機會多麽千載難得，多少人能有機會，沒畢業就參加實戰行動？”
“可是提姆卻任由負面情緒驅使，自暴自棄，這是他的問題。”
“現在，你非要聖母心泛濫，想著可以拯救他，小琪我告訴你，你是在自毀前程。”
小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張黎明你是不是沒有人性，”因為過於激動，小琪的語速和音調都比平時提了一倍，“提姆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事情，能堅持到現在，已經很了不起了。”
“難道你可以做到，在每一次的任務中，都不受個人感情的影響？”
“倘若這次被派過來的人，是傑西呢？如果她在行動中遇到危險，你能見死不救？”
“如果她在行動中犯了錯誤，你一點也不會包庇？”
小琪說著，整個臉頰都因為上湧的情緒而脹得通紅。
張黎明驚訝地看著她，沒想到她會把傑西拉扯進來。
小琪連珠炮一樣的質問火力過猛，導致張黎明望著她，許久都沒有說話。
屋裏頓時安靜得可怕，白熾燈懸在二人頭頂，審視著所有的細微表情變化。
半晌，張黎明輕嘆一聲，雙手插|進褲兜，慢慢在房間踱起步來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張黎明終於開了口，聲音低沈嘶啞：
“如果這次派來的是傑西，我能做到不帶個人感情。”
“因為，我對她沒有個人感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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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音剛落，隔壁組便傳來一陣騷動。
好些人交頭接耳，後來幹脆發展成大聲密談。
“從沒見過才來一周就離職的實習生。”“離職？那是被開除了！”“是嗎？雅克布這麽兇殘？”“你第一天認識他啊？”
一片喧鬧中，提姆陰惻惻地從雅克布辦公室出來。
沒有朝任何人多看一眼，他徑直走回工位，從桌子底下嘩啦抽出一個碩大的棕色紙板。
撕拉一聲，他扯開一條透明膠帶，幹脆利落地將箱子底部封上。
拉開抽屜，把裏面東西一股腦地倒進去，又是撕拉一聲，他快速把箱子頂部打包封好。
然後，甚至沒有朝小琪的方向看一眼，提姆頂著眾人灼熱的目光，沈默地走向門口的電梯間。
“提姆……”小琪不由得叫了一聲，視線焦灼地追著他沈默的背影。
眾人立刻紛紛回頭，各色目光交織成網，將她牢牢撲住。
小琪瞬間僵在原地，臉上有些發燙。
此時此刻，她的首要任務，是維持住諾娃對她的好感，而不是多管閑事。
如果她和提姆顯得太過親近，有可能會被拖下水。
耳麥裏，張黎明聲音十分克制，但小琪能明顯趕到他的不耐和冷淡：
“趕緊回去工作，別忘了我們還有正事要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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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晚，小琪來到IPP在舊市的辦公室，參加伽瑪行動每月一次的例會。
因為絕大部分參與行動的人都行程繁忙，所以真正能準時參會並且從頭聽到尾的只有小琪、提姆、張黎明，外加幾個資歷尚淺的後勤人員。
這次例會，小琪很意外能看到提姆。
按照IPP的慣例，如果在行動中失敗，會被立刻遣返，這樣可以將影響降到最低，也可以盡快對相關人員展開調查。
所以，偌大會議室中，當小琪看到提姆落寞的背影時，不禁脫口驚叫一聲。
提姆緩緩回頭——幾天沒見，他眼窩更加凹陷了，眼底的烏青濃得好像剛被打過一樣。
他嘴角向上提了提，似乎是在笑。
“晚上好。”提姆簡短地打了個招呼。
小琪一屁股坐在他身旁，關切問道：“你還好嗎，怎麽沒回去？”
提姆無奈聳了聳肩：“沒接到命令。”
其實一切也是不言而喻的，提姆之所以還沒被召回，大概率是因為吉姆怕兒子告發他，所以想方設法把提姆留在舊市。
二人還沒說幾句話，張黎明便大步走了進來。
——看到二人的那一刻，原本和顏悅色的臉立刻變得冷若冰霜。
他大剌剌坐在小琪身邊，語氣冷淡：“諾娃的論文看完了麽。”
小琪眉頭緊皺：“還沒，又不急在這一時。”
“你以為我們時間很多麽，沒看完論文，就趕緊回去看，別在這裏耽誤功夫。”
小琪眉頭一挑：“耽誤功夫？你的事忙完了麽，幹嘛在這裏和我們講話？”
張黎明壓著火氣，盡量心平氣和地說：“小琪，伽瑪行動對你很重要，這點不用我告訴你吧。”
“以後無論是找工作還是去進修，你都需要這份履歷。”
“所以，要以行動為中心，不要被個人感情幹擾。”
望著張黎明嚴肅異常的神情，一股火騰然從小琪心底冒出。
好在這時，IPP在舊市的最高負責人傑克走進了會議室，宣布例會開始。
當晚，小琪來到張黎明辦公的地方，按照計劃，二人要討論一下諾娃回覆的郵件。
張黎明的辦公室大概二十平米，不大的區域裏，一張寫字桌幾乎占據了全部空間，上面整整齊齊摞著各類文件和書籍。
“今天上班累嗎？”二人進門後，張黎明問道。
說著，他走到飲水機旁，拿出兩個紙杯。
“還行。”小琪簡短答道。
咕咚咕咚，礦泉水快速跌入紙杯，望著張黎明弓身的背影，小琪大著膽子說：
“學長，我們幫提姆做點什麽吧。”
“你也看到了，他看上去真的很糟糕。”
“就算不能幫他擺脫心魔，最起碼，我們可以多和他說說話……”
啪的一聲，張黎明把水杯重重砸在她面前的桌上。
擡起頭時，他的目光異常陰沈，發出的聲音也有些沙啞：“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是你自己。”
“下一步的行動計劃，最終的暗殺方案，以及之後你如何脫身，這些東西，你都考慮過麽？”
小琪撇撇嘴：“我當然思考了，可是，離最終的行動還有一段時間呢。”
“而且，提姆是我的朋友，也是伽瑪行動的重要成員，我們難道不應該關心他嗎？”
張黎明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又陰沈了一個度，白熾燈從頭頂照下，在他眼底堆積出一片陰影。
輕嘆口氣，他微微仰身，後背靠在桌沿，再次開口時，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：“提姆，提姆，你從一開始，就三句話繞不開他。”
“他對你來說，就那麽重要？比行動的成功，比你個人的前程，都要重要？”
“小琪，你不是拎不清的人，應該分得清主次。”
“我苦口婆心勸了那麽多次，可你還是執迷不悟，這不像你的為人。”
“小琪，你和提姆，真的只是朋友？”
最後一句話無異於一枚炸彈，瞬間將所有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東西炸裂開來。
“張黎明你什麽意思，”小琪生氣的時候，幹脆對他直呼其名，“我和提姆是不是朋友，和你有什麽關系？”
“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們倆之間的事情？”
本來斜倚在寫字桌前的張黎明聽了此話，後背立刻繃直，眼神裏也帶上了幾絲刀鋒般的淩厲。
“你們兩個是什麽關系，我根本不關心。”
“我只知道，你如果對他太過關心，只會阻礙伽瑪行動。”
“任何時候，都不能讓個人感情幹擾行動。這個道理，你不明白麽？”
在張黎明看不見的地方，小琪的五指悄然攥緊。
“那你的意思是，我們就應該坐視不管，見死不救，任憑提姆消沈下去？他這個樣子，對我們的行動有什麽幫助？”小琪反唇相譏。
“你是榆木腦袋嗎，為什麽還是沒懂？”張黎明非常無奈，“提姆已經自我放棄了，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帶著情緒參加行動。”
“你有沒有想過，這個機會多麽千載難得，多少人能有機會，沒畢業就參加實戰行動？”
“可是提姆卻任由負面情緒驅使，自暴自棄，這是他的問題。”
“現在，你非要聖母心泛濫，想著可以拯救他，小琪我告訴你，你是在自毀前程。”
小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張黎明你是不是沒有人性，”因為過於激動，小琪的語速和音調都比平時提了一倍，“提姆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事情，能堅持到現在，已經很了不起了。”
“難道你可以做到，在每一次的任務中，都不受個人感情的影響？”
“倘若這次被派過來的人，是傑西呢？如果她在行動中遇到危險，你能見死不救？”
“如果她在行動中犯了錯誤，你一點也不會包庇？”
小琪說著，整個臉頰都因為上湧的情緒而脹得通紅。
張黎明驚訝地看著她，沒想到她會把傑西拉扯進來。
小琪連珠炮一樣的質問火力過猛，導致張黎明望著她，許久都沒有說話。
屋裏頓時安靜得可怕，白熾燈懸在二人頭頂，審視著所有的細微表情變化。
半晌，張黎明輕嘆一聲，雙手插|進褲兜，慢慢在房間踱起步來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張黎明終於開了口，聲音低沈嘶啞：
“如果這次派來的是傑西，我能做到不帶個人感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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